原矿紫砂壶的包浆应该是什么样的

经过采矿、风化、炼制、陈腐、成型、明针、烧制等一系列复杂的的工序后，一把崭新的紫砂壶终于交到了使用者手上，但不等于这把壶就彻底完工了。应该说这把壶完成了九成，尚有最后一成，是需要使用者来配合共同参与完成的。这最后一成，就是使用者的泡茶与养护。经过泡养之后，紫砂壶表形成包浆，这时紫砂之美就彻底呈现了出来，一把紫砂壶才算真正地完成了。

▲紫砂包浆之美

壶的包浆是紫砂审美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纯正的紫砂矿料烧制的壶，刚出窑时，如果明针功夫到位，可能会有一些水色与浮光，但总体是黯然、干涩的，毕竟经过1200多摄氏度高温烧炼之后，呈现出来的只可能是朴实无华的本色。如果一把售卖的新壶看上去就油光锃亮，反而可能是有问题的，要么涂抹油脂，要么人为快速抛光泡养。据说宜兴街头就有这种专门为人泡养新壶的生意，几十元一把， 三两天就可取货，表面上看上去很油润，只为了有个好卖相，卖给那些不识货的人。还有些壶制作得很花哨，缺乏实用性，刚出窑就被人高价买去放在柜子里只当做艺术品来观赏，从不使用，结果永远都是干涩沉闷的，不会有养护使用后在壶身上出现的“油浸玉润”的温良质感。从养壶的角度来看，这类壶依然是“生壶”，还没有最后升华成为一把真正的“宜兴紫砂壶”。

▲左为泡养过有包浆，右为刚出窑的壶

经由养护使用后在壶身上自然形成的这层“油浸玉润”的色泽，就是所谓“包浆”。新壶在经过一段时间使用以后表面颜色会变得深沉，并形成一种亚光，且愈用愈光滑温润。这种“包浆”用高温高压冲洗都冲刷不掉，愈彰显出紫砂的高雅品位。

要正确理解包浆，因为很多器物经过岁月的磨蚀都会形成包浆。但包浆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器物表面发生氧化或者灰尘、泥土等附着于上而形成的，这种包浆是外来的，如出土的青铜器物表面的铜绿就属于这一类。另一种是由于长时期的擦拭、磨蚀后器物本身散发出来的肌理光泽，这种包浆是内在的。如斧头的刃口由于长期的摩擦就现出铁质本来的色泽，其余部分则为氧化后氧化铁的青黑色。紫砂壶的包浆就属于后一种，是由长期的泡养摩挲而成，绝不是油性物质或手汗等外来物附着形成的。手汗或氧化物、茶垢、灰尘等附着于壶表，那是“脏”，而不是包浆。

紫砂壶形成包浆的因素很多，但关键还是两点：一要长时间的泡养，不断地擦拭护理；二要砂料纯正，明针功夫到位。我们知道，宜兴紫砂壶有着独特的双气孔结构，泡茶时部分茶香分子会被水蒸气携带沿着气孔通道外溢，由里向外发生沉积附着，另外，泡茶时不停地用茶汤淋壶，产生的茶汁色素也会附着于壶面，如果不停地擦拭清理，天长日久，茶色就会侵入壶的肌理，使壶的颜色发生改变。其次，宜兴紫砂含沙量大，矿化结晶度高，如果晶体足够纯正，杂质较少，加上很好的明针功夫，颗粒排列清晰整洁，不停地抚玩揩拭，就会使晶体颗粒的本色呈现出来，散射出油浸玉油的迷人光泽。

明朝周高起说：“砂壶，有晶光者，最为上乘；有润光者，上乘也；和尚光者，最为贼相。”晶光、润光、和尚光，都是用来形容紫砂壶的光泽——包浆的。因为一把刚烧制好的新壶，在没有形成包浆之前是不会有什么晶润之光的。这说明古人已经认识到包浆光泽的好坏可以反映出一把壶砂料品质的高低，其中以晶光为最上乘，润光次之，而光滑平亮的和尚光最差。

什么是晶光呢？晶光就是晶莹剔透之晶体散发出来的光泽。器物虽然不透明，但把玩日久，其表面似有玉质感，光线不是直接从表面反射，而是透过表面的浅层肌理再反射出来，即形成内反射。在显微镜下，一些矿料纯正、砂粒纯净粗大的紫砂壶壶表，能看到透明或半透明的玉质石英颗粒，还有高温后残留的片状云母颗粒闪耀着银辉，仿佛无边夜空里点缀的繁星，静谧而神秘。这就是传说中的晶光。

紫砂壶要呈现晶光的包浆很难，可说万中无一，除了要求矿料结晶好，纯度很高，几乎无粉尘等杂质，还要求明针功夫极好，颗粒排列整齐，揩拭研磨日久，才可能出现。

▲文玩核桃呈现的玉质晶光包浆

什么是润光呢？润光就是器物表面呈现出一种油润的散射光泽。纯正的紫砂泥料经过泡养都能散发出这种柔和的光泽，与晶光相比，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包浆。紫砂壶是由砂粒组成的，壶面上的每一粒砂或高或低，或侧或正，揩拭研磨日久，有的砂粒正面反射，有的砂粒侧面反射，使光线不能直接从一个平面反射，而是形成复杂的散射、慢反射或折射路径，这样肉眼看上去就出现了油润的散射光泽。

▲化工料假紫砂壶表面的油润光泽

什么是和尚光呢？和尚光也叫“贼光”，是一种简单直接的平面反射光。因为器物的表面总是凹凸不平，射入的光线遇到平滑的部位就出现反射，移动到不平滑的部位就不反射，或有或无，漂浮无定，故称之为“贼光”。一般说来如果一把壶的泥含量大于砂，或纯泥无砂，外表平滑，都会出现这种“贼光”。如同用鞋油擦皮鞋，鞋油填充了皮革表面的凹陷处，抛光打磨，就能油光锃亮一样。无论建水陶还是钦州陶，虽然不上釉，但出窑之后都会对壶表进行抛光打磨。抛光之后在壶表反射出来的光，就是这种和尚光。只要是用普通泥巴制作的壶，如果出窑之后进行打磨抛光，新壶就是光亮鲜艳的，用久了只会变“脏”，不会出现紫砂壶特有的包浆。紫砂烧成之后是不打磨抛光的，因为那样会破坏紫砂本有的气孔结构，它的包浆是经年日久的泡养自然形成的。

总之，紫砂壶包浆的形成，是先天与后天的因素充分结合、共同作用的结果。紫砂的本质是砂，如果先天矿料不纯，泥多砂少或纯是粉泥，则很难形成包浆，最多的是平面反射的贼光；即便是好的矿料，如果后天的明针刮压功夫不到位，或从不泡养，也很难形成包浆。另外，包浆的形成需要时间，正如卓别林所说：“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她能写出最完美的结局。”紫砂壶的泡养与包浆也不例外。功到自然成，包浆也不是一天 就能形成的，它需要岁月的洗涤与磨拭。玩壶者若一味去追求包浆而忽略了对壶整体的品鉴，整日渴盼着自己的壶产生包浆，无形中给自己带来烦恼，那就是“紫砂玩我”，而不是“我玩紫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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