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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香品壶 原创写作

迷上宜兴的茶香

宜兴的景色是绣出来的,宜兴的香气是长出来的。春日的宜兴是色彩的交响与芳香的合唱,让人在初遇之时感到惊喜,熟稔之后越发为之迷恋。

春的天职就是让人不安分。太阳一天天暖起来的时候,关于宜兴的记忆催生出新的向往,似一份没由来的爱意,或一段分不清调性的香,牵引我们往宜兴山里去。

林木幽深,田野翠碧,远山近水次递展开。这里有多少种参差的绿,就有多少种香——叶香,花香,水香,土香,阳光的香,空气的香,还有说不出来历却分外醉人的香,让人沉醉,让人迷惑。

静心体会,发觉茶香是漫山遍野的香气的基调。茶树是谦逊的,高不及人腰部,每一株都是团团的一朵,依山形傍山势,排列出优美的曲线和整齐的阵势。茶园中间的那条路,是书页间的中缝,分隔着更连缀着两边精彩的铺排。大地的书页坦然展开,舒缓起伏,中缝便随之延伸到无穷远……是谁的手笔,在茶园小路上画出一个矫健的人形,似吴冠中那般大气写意,展示明丽春景的抽象之美和动态之韵。画中人渐行渐近,从她肩上两只袋子里透出的清香也越来越诱人——采茶女背着上午采摘的茶叶,走在漫天漫地与阳光搅拌在一起的茶香之中,走在揉进空气里快要化成液体的绿色之中。

跟随采茶女的脚步,在乡路上曲曲折折地走。油菜花在村屋墙脚下蹑足而过,点出一串春天的省略号,并悄悄探寻初夏的来处;杜鹃举起一只又一只玫红色的喇叭,发布关于山野的报告,此起彼伏说得十分喧闹;那种名叫“安妮女王的花边”的野花,从路边草丛中轻轻招摇,素雅中不失高贵;半红的樱桃在水边憋足了劲,准备在某个晴天笑出满脸红晕,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四月的乡间如期举办植物们的盛会,色彩又热烈又雅致,香气又浓郁又微妙。

韩惠琴紫砂壶

采茶女热情相邀,笑容像四月春阳,温暖淳厚直透肺腑。她的家在一棵大榉树下。这棵大榉树是村子的重要地标。真是有气派有特色的地标,质朴鲜活,生意盎然。在宽敞安静的室内,采茶女为我们沏上新制的绿茶。普通的玻璃杯,杯身上清洗后的水滴没有拭净,在塑料桌布上留下水印。这样淳朴的待客方式,丝毫不会减损绿茶的香气。泡茶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她说,这一片山地下面是黄石头,所以水是甜的,上面种出来的茶叶特别好,用这样的水泡出来的茶特别香。

屋门前晒着笋干。蜷曲泛白的笋干与山间青翠秀挺的竹子本是同根同质,彼此相应,共同表现出竹对人的恩惠——从视觉到味觉,从果腹到养神,竹对人的滋养真是全方位的。住在茂林修竹的宜兴山里是怎样的福气啊,难怪这里产的茶叫做“福丁茶”。即使不能常住,就像今天这样在山里走一走,也算呼应了宜兴茶的招引,也算没有辜负春天的宜兴,这一处让大自然忍不住要偏心的地方。

采茶女带我们在村中转了几个弯,去看她娘家门前的杜仲树。听过这种可以入药的树的名字,没见过真容。原来杜仲是很高的阔叶乔木,看上去安静庄严,直指蓝天,在各种青翠的树木间显出特别温厚的气质。

路边有人晒乌米。几十块床板那么大的木板上摊着用草汁浸泡后蒸熟的糯米,乌黑发亮,散发着清香。这香气并不浓,却似有穿透性,像耀眼的闪电般经过鼻腔直达脑髓。乌米饭本是当地一种季节性的食物,具有孝心的寓意。晒干的乌米可以保存几个月,清水浸泡后再蒸煮,做出的乌米饭可还原其清香软糯。

再转一个弯,就到茶场了。门前晒茶场地上,制茶工人将簸箕里的鲜叶扬起来,在阳光下洒落一阵碧玉的雨点。炒茶机器不停地转动,茶叶在上面颠簸着,变得干燥、皱起……茶的一生就在这里浓缩:从鲜叶到成品,从青春到暮年,从娇嫩到淡泊,从稚气到达观,在漫长的试炼中似乎失去了水分和光彩,其实那芳香如同最初的本心,从来没有改变,从来不曾消失,只是换一种更纯粹更悠然的方式呈现。

宜兴茶本来不事张扬,像“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君子一般淡定和清高,不喜抛头露面,更不会大声吆喝。它就像灵感,在,但并不常见,甚至极难找寻。但若是有一份清心、静心,它一定会和知己相遇,不会让人失望。今天走到宜兴乡村深处寻茶,才发现茶香与笋香、与乌米的香、与各种植物的香密不可分,就像强大的伴奏阵容并没有削弱歌手的音质和音色,而是让其更加丰满——宜兴茶在茶族中有着自己的特征和印记,因为它抽象和提纯了宜兴这片让人不能不来、来了就不想走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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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都宜兴的工匠精神

相遇,就这样开始了。

宜兴是个久违的地方,记得上次来已是许多年前,距离今天只有感慨着时光飞逝。一直相信缘,不管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是人与物之间的缘,或深或浅,都是自有安排,无需太刻意的。因而,也是那种不常打扰,不常想念;适时见面了,就会主动拜访;适时离开,便会离开的。何种相遇,那交随当下吧。

如此这样的我,在打通老师电话前,心底也略有小紧张,因为怕打扰。意外的是,老师熟悉的声音瞬间将我的多虑一扫而光,也欣然答应了我拜访的请求。就这样,便开始了我此次的宜兴之行。

时间的滋养,人与物都成长了

宜兴,古称”阳羡“,以陶都著称。有幸喝过阳羡红茶,爱茶者必有一把宜兴紫砂壶,这就是她们的原产地了。宜兴变化很大了,处处都很有景致。我在约好的时间,到达了刘老师的工作室。地址如旧,慢慢感觉到熟悉。在工作室里,实木格柜上多了老师这些年来的新作,茶桌上琳琅满目的茶壶们被老师用宜兴红茶养得个个光润亮泽的,叫人心生喜悦。

一直都很喜欢刘老师的壶,是因为其素朴简约的风格。简单的线条配上好的泥料,自然就有了器物本身的特点个性。而,对器物的喜好选择,这也只是看个人的喜好决定,并无对错。回想起习茶之初,也喜欢多点缀装饰的器皿,但是十多年后,现在的我更喜欢器物本身的材质,由简单的线条与制作手法自然融和出来的美,暂称为“简美”。刘老师的作品便是这类;因而多年后,我们还会再见。

珍视,看似傻气而单纯的执着

老师一直是温和少语的人,对喜欢壶的人总是有问必答,倾囊相授。我想这是出于一种真正的热爱,和匠心;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总在自己的作品中去超越,并表达自己。把所做的每一件作品都当成一件艺术品,用心去完成,而时间会做最好的说明。

“我做壶20多年了,现在还在学习。”一句简单的话语表达了老师的制壶态度。这句话也警醒了我。做到专注和坚持,并非简单,看似越简单的事其实越难做好。这种看上去有点傻气,甚至有人说是笨的,也正是现代所缺的。人不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单纯执着,专注专研在一件事情上,才显得更加可爱吗。

宜兴紫砂丁蜀镇

学习到懂得,我们一直在路上

刘老师制壶多年,也带过许多学徒。我兴致勃勃地问他:“刘老师,请问要学成制壶得多长时间?” 他浅浅地回答我说:“学做壶没有个两三年的入门,都是看不到成效的。” 一句话概括所有,两三年仅仅只是壶艺的入门。那我们的习茶者,想着几天就能学成茶道又怎么可能呢。

学一门技艺是很严肃的事情,并不是一时兴趣之事。学茶和制壶都是一门技艺,要泡好一壶茶,其实并不简单。不仅需懂茶,懂水,懂器皿,还需涉猎多种艺术文化。习茶之路,当然每个人所带的想法和目的都不同;有人想三两天就学完泡茶流程,有的是真正爱习茶的整个过程,享受每次泡茶的时间,不骄不躁。

我一直鼓励大家习茶,不是为茶在做宣传。而因其是我们心之所向,心灵需要慢下来才能思考,才学着更好地生活。习茶,也不是为了喝到一泡好茶而已。而是,将生命的不完美经有我们的双手和内心将其变成接近“完美”的一个过程。

茶,是一种习修自我和重塑自我的方式。这和工作,生活和人际看似无关联,其实都息息相关。只是,茶不言;因懂她也需花些时间。
在与刘老师吃茶聊天中,不知不觉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相聚总是短暂的,而分离也是为了再重聚。我们唯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最美的笑容留给对方,编写成一段美好的回忆。
再聚时,我们仍值期待!

(原创:安   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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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品推荐

顾景舟与紫砂雪华壶

顾景舟是紫砂奇才,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已经在紫砂界确立了掌门地位。上世纪70年代后期的顾景舟,历尽“文革”沧桑,他的弟子颇多,或为官,或成名,桃李满园,夫复何求?严冬过尽,春声可闻,顾大师的心态是非常平和、愉快的。在他的内心世界,那些一生的积累,已经到了井喷的境界。顾景舟一生以来,除了精心制作传统器型,还不断研发新的壶型,雪华壶就是其中的代表作。雪华壶又名“雪花壶”,乃顾景舟大师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创作,壶名取瑞雪兆丰年之意。雪花,六角形,犹如天边飘来,一片片,似有若无;轻盈、洁净,顾大师举轻若重,就是要用这雪花之轻,来表现乾坤之重。

雪华壶
顾景舟制雪华壶

    在研制雪花壶时,顾大师的设想放在壶之形态建构上,采用多种对比手法,诸如壶体之线条上密而下疏,其线面上小而下大,壶肩以上精雕细镂,而壶身则光润疏朗;形成鲜明对比,在视觉上形成张力。另一方面整个壶体、把、流、钮等形式要素,均由不同大小的六边形线面融合构成,统一和谐,敦厚朴拙,恰点雪花之题,令人赏心悦目。

此外雪花壶从壶的顶部着手,一直到六方型壶底圈,六方造型上下共分九层,角对角,线对线,六个壶面上下贯通,浑然一体,壶盖可任意调换角度,与壶口配合严密,分毫不差,展现了点线面的最佳组合。

景舟性情,于一片雪花,便窥见一斑。雪花壶一层一叠,团团如盖;六层之塔,大慈大悲;这是景舟大师理想中的美妙世界:凉台、静室、明窗、松风、晏坐、行吟、清谈、把卷;天地山川、星河灿烂、白云为盖、流水作琴……壶把,如满弓,蓄势待发;壶嘴,窈窕娉婷,如美人水袖,一拂处,令江湖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