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士的玩壶心态-曼生扁壶为例

紫砂壶除茶具之外，亦为文玩，可作为书桌案几之玩用。自古文人多好文玩，一般大不盈尺，小不足寸，既可供设于案上，又可把玩于掌中，可远观，亦可近取。一件好的文玩，必须是一种精神的“物化”承载，或大或小、或巧或拙，经由岁月的裹洗，与主人息息相通，涵养身性的同时，也彰显主人的文化品位。文玩往往不独立存在，而是经常结合于书画、茗茶、品香等活动中，为生活添一分赏玩之趣。刘禹锡所书《陋室铭》，虽只见『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亦可『调素琴，阅金经』；白居易所写《庐山草堂记》，纵便是『砌阶用石，幂窗用纸，竹帘纻帏』，依然『仰观山，俯听泉』。简陋朴素的房舍，正是有了他们崇文品格的注入，才显得幽雅。此情此境，若是换作他人，何生此味。

那么文人雅士对待自己心爱的紫砂壶是抱着什么样的一种心态的呢？这里九香结合曼生扁壶的故事，给予壶友们一些启迪。陈曼生的扁壶，镌刻铭文“有扁斯石，砭我之渴”的，只有两把，目前还未发现镌刻同样铭文的第三把曼生扁壶。

这两把扁壶，一把于2014年，西冷印社秋季拍卖会上，以5,347,500万元成交，镌刻铭文“有扁斯石，砭我之渴，丙子冬月曼生作铭”。

▲西冷印社拍卖的曼生扁壶

另一把为唐云收藏，如今收藏于西子湖畔唐云艺术馆八壶精舍。镌刻铭文“有扁斯石，砭我之渴 曼公作扁壶名”。

▲唐云收藏的曼生扁壶

铭文书法横连通顺，制工精准爽利，堪称陈曼生自铭自刻紫砂壶的真迹珍品。这两把壶款”阿曼陀室”，把款”彭年”。

“有扁斯石”出自《诗经》的《小雅•白华》篇，“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扁与砭音同，上句之扁为壶型，而下句“砭我之渴”就是讲壶的功用了。

砭原意为治病刺穴的石针，在此句中意为壶可疗愈渴茶之症——传说曼生嗜茶如命，已成癖成病。一把好壶在手，可针砭生理上的渴茶之症，但其作用必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抚慰了文人心理上的渴念。

▲八壶精舍曼生扁壶拓片

斯人已去，扁壶尤存，带出一段段传奇故事。让我们来看一下这两把国宝茗壶的传奇经历。

西冷印社拍卖的曼生扁壶，曾是研朴堂李研吾旧藏，研朴堂故主即李研吾，原中共上海市委常委。

▲西冷拍卖曼生扁壶 钱镜塘、李研吾递藏

此壶为钱镜塘旧藏，1964年与一尊高凤翰篆铭“宋坑小方壶”赏石，一同在上海广东路“石玩市场”(今上海文物商店)出售。李研吾得知后，便将两器购入收藏。

后李研吾又将小方壶赏石赠送给原上海市委书记王一平。2000年，王一平又将赏石捐赠于上海博物馆。而曼生壶则一直由李研吾家族收藏。

▲吴湖帆所作“宋坑小方壶石”画作

1964年，钱镜塘先生因所谓交易文物“偷税漏税”被有关部门施以重罚，罚金在当时可谓是天文数字。幸有好友时任江苏省副省长刘国钧出面保释，代交罚金，助其渡此“劫难”。出狱后的钱镜塘已身无分文，无奈中只得将家中收藏的一些文玩杂件出售以维持家计。

唐云所收藏的曼生扁壶，原是上海的收藏家宜古愚的藏品。后宜古愚家境衰落，老人又生了病。古董商们知道宜古愚要卖这把曼生壶，几次上门，可是宜氏几次都没有把此壶卖出——他很关心这壶的命运，到了古董商手里，将来就不知它要流落到谁家了。如果不是流落到识者手里，那是把这把壶白白地糟蹋了！

宜氏收藏的理论是：玩物如处友，贵在相知相识。

宜氏得知唐云要收藏曼生壶，于是亲自把壶装在锦盒之内，送到唐云家中，并赌言“你会与它终身为伴的。”果然唐云一生都将此壶爱护有加。

20世纪70年代，唐云就曾借过李研吾的曼生扁壶欣赏、把玩。1978年，李研吾调去天津工作，在书信往来中，唐云还特别叮咛：“曼生扁壶，我一把，你一把，都是真的，你要好好宝之。”

壶如扁石，古拙静定，针砭弊病。手中盈盈一握，胜过世间珍宝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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